顾就是那个顾

歇歇而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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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原著续(三)。再受戒鞭。是香炉梦

原著续   3

手捧希望,承受绝望——再受戒鞭

7.

祠堂灵位牌整齐阵列于桌案上,案台前燃着清香,升起袅袅青烟。

蓝启仁拾了篮中三支柱香,点燃倒拿着环着台烛绕了几圈,小心插在灰粉坛中。

庭院中一白衣人款步走上来,踏着院中长廊,紧闭着双唇,表情庄重肃穆。清风微微吹拂起衣袂,及腰的抹额被风扬得潇洒飘扬,轻带身后如瀑长发。

待踏到祠堂前,蓝忘机微微顿住,停在门楣前拱起手作揖,道:“叔父。”

蓝启仁闭了眼,早就料到他会来,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急不可耐。

他吐了一口气,无奈道:“进来吧。”

不待他开口,蓝启仁便先夺了话:“忘机啊,你知晓你的父亲曾说过什么话吗?”

蓝忘机双手交叠,合于前胸二尺处,道:“不知。”

蓝启仁寻了一旁的席垫坐下,蓝忘机循着他的方向站过去。他翻了青瓷釉杯。茶壶口中直泄出清冽醇香的热茶,冒着热腾腾的热气。

蓝启仁捻了茶杯小抿了一口,道:“你父亲曾说,心所向也,能顾全局,是为德;行所为也,能担大任,是为才。”

蓝忘机微微低下眼帘,看着脚前三寸之地。

蓝启仁:“你觉得,你如今是你父亲口中的德才之人吗?”

蓝忘机:“父亲之德才,忘机何能及?”

蓝启仁放了杯盏,摇摇头道:“不,你一直是世家弟子的楷模,是受世人敬仰的‘含光君’,向来严于律己,言行不失,你已经做到了......”

过了半晌,蓝启仁微微仰头叹了口气道:“但是,自从那个魏婴出现以来,你便是有辱此名号,有负世之重望!”

蓝忘机:“叔父。”

蓝启仁厉声道:“忘机!”

一声厉斥顿时堵了蓝忘机的口,二人望了对方半晌,蓝忘机咬了牙关低头。

蓝忘机:“叔父,错不在魏婴。”

蓝启仁:“那你觉得错在何人?”

蓝忘机:“错在世人目光。错在世道。”

蓝忘机的每一次违逆,每一次顶撞长辈全都是因为魏无羡一人,想到此处。蓝启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
蓝启仁肃穆道:“那你觉得世道该如何评判,就算这一次不是他做的,那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呢。”

蓝忘机:“......”

沉默半晌,肃立那人缓缓开口,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地道出口来。

“我要迎娶魏婴。请求叔父应允。”

蓝启仁顿时气绿了脸,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是从蓝忘机口中说出来的。

他本以为蓝忘机不过是想请求让那人留在云深不知处,不曾想他竟会说出此等“大逆不道”的话。心头微微一僵,手中的杯子被捏得粉碎。

蓝白前摆被人狠狠一掀,伴着一声重重的木板闷响,蓝忘机屈了双腿,膝盖重击在地上。

见自己的得意门生为了一个魏婴竟作出这副模样,蓝启仁气得差点没背过去,一掌拍了桌子,愤愤指着他道:“你昏了头!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蓝忘机重重磕了一个头,抬眼直视着他,道:“忘机从未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。”

蓝启仁一手指了他,呵斥道:“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他还不够,怎么,还想把他娶进门?你还想昭告天下不成!”

蓝忘机:“我就是想昭告天下......”

顿了好久,补充道:“让各大家族的人都知晓,魏婴是我的人。”

蓝启仁:“荒唐!同为男子,你怎可娶他,有悖伦常。你可还记得姑苏蓝氏第一千三百五十二条家规是什么?”

蓝忘机:“不可行有悖伦常之事......姑苏蓝氏家训教导子弟要担负自己的责任,要对自己做过的事完全负责。忘机如今就是在遵循姑苏蓝氏的教诲。”

“魏婴已是我的人,我自需负责。”

蓝启仁顿时气绿了脸,嘴鼻拧作一块,摇着一指说不上任何话。只得抚着胸口粗喘了几口气,一时觉得胸口处被什么东西阻塞住,连呼吸都不觉轻松。

他扶着一旁的桌角起了身,扬了袖子,道:“跪在蓝氏先辈面前反省,想想你到底哪错了,未经我的允许,不准起来。”

蓝忘机伏到地上磕了一个头,木然盯着地板,道:“是。”

堂中只留得一个背影跪立其间。

蓝忘机果真便在那处跪了几个时辰,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,对于他而言,戒鞭都曾受了三十三道,罚跪并不算什么特别大的惩罚了。

过了大半天,蓝启仁终叹着踏到祠堂里来。

蓝启仁:“你可只自己的言行有何欠妥之处,知道自己错在哪了?”

蓝忘机不抬头,死死盯着地板,道:“忘机自问所言所行......有错......”

蓝启仁微微松了眉头。

蓝忘机:“但无悔......”

果然,和他爹一模一样。连说的话都别无二致。

8.

魏无羡在静室内等了许久都不见蓝忘机回来,急道:“蓝湛呢?蓝湛为什么还不回来?”

众人皆对视了一眼,纷纷低头拱了手,道:“我们不知。”

魏无羡闯出了门,一路直直飞奔向蓝启仁的书房,喊着“蓝湛”。途中被蓝景仪看到了,他赶忙追着他跑,喊道:“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和喧哗。”

蓝思追紧紧随着,只得快走着跟上来道:“景仪,你慢点儿,你快别喧哗了。”

魏无羡一路横冲直撞,才不管什么家规的,忽地撞到了一蓝白衣裳的人。

他抬眼一看,“泽芜君!”

又惊又喜,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紧抓了他的手臂,呼道:“泽芜君,蓝湛呢?蓝湛去哪了?为什么还不回来?他是不是被为难了?”

泽芜君微微露出些许担心之意,道:“魏公子,稍安勿躁,你一时问我这么多问题,我也不知该从何答起,此事说来话长,忘机他在戒律堂。”

魏无羡一听蓝湛在戒律堂,一想便是因他受罚了赶忙跑了去。

蓝曦臣正从那处来,知晓他又将受戒鞭,也顾不上魏无羡,快步进了蓝启仁的房中,拱手道:“叔父。”

蓝启仁点头示意他坐下,还是闭了眼,叹了口气。

门生端茶水上来,蓝曦臣微微含笑点头,接过茶壶示意那人先退下。

蓝曦臣添了茶,道:“叔父,你也知晓,当年魏公子遭万鬼反噬的消息一出,忘机他是如何......”

蓝启仁抬了一手示意,道:“你不必劝我。”

蓝曦臣放下茶壶,直起身子退了几步,行了个大礼,道:“叔父,请听曦臣一言。忘记自小执拗,认定的事是决不会变的。魏公子之死对他的打击本就无比重大,如今他回来了,忘机也算是得偿所愿。您又何苦非要阻拦他呢?”

“他受戒鞭之时,尚不言一句,胸口烙印之痛还要让他再经历第二次吗?您如此罚他又有何用,就算你让他跪上一整月,他也不会有怨言的。”

蓝启仁决绝道:“我已罚他再受三十三条戒鞭。我就是要让他牢牢记住,以免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疼。”

蓝曦臣锁了眉,道:“叔父,哪怕是三百条戒鞭,如今他为了魏公子也会受下。更何况当年他养了多年的伤,无论是戒鞭痕还是心口的伤都才刚愈合不久,你忍心将它再劈开吗?比起失去魏公子,这些痛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?”

蓝曦臣推了手中的瓷杯到一边,微微低了眼帘,叹了口气道:“失去之后的东西,便会变得弥足珍贵。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够失而复得的。”

蓝启仁闭了双眼,手中紧握的拳微微松了一松。

......

两人沉默良久,皆看向桌案上的茶杯。

“叔父,听我一句,放过他吧。他从小就是如此孤僻,难得遇见一个魏公子这样的人能打开他的心,真正的走进去,这有多难啊!依我对忘机的了解看,他绝不会放弃。您真的忍心看他们两世都不得片刻欢愉吗?”

蓝启仁抿了口茶,放了茶杯在桌案上,依旧紧握着茶沿。

9.

戒律堂前,一抹白衣立于其间。

凉风袭过,卷起衣袂翩翩,流苏轻舞,发后卷云抹额随风而扬。

他肃穆屈膝,膝盖重重砸地跪下。

同样是这个地方,十三年前,也在此处,他受了三十三条戒鞭,直到背部被打的血肉模糊,直到意识完全消散,被心间的痛感掩盖过去。

再醒来之时,已是重伤在床,丝毫动弹不得。

蓝忘机抬手解了衣带,白衣顺着挺直的脊背滑下,露出那一道道刺目的戒鞭痕狰狞其上。

蓝忘机一手拉过抹额,如同十三年前那般,好让行刑时能够顺畅无比。

站立一旁围观的人群纷纷扭了头,不忍看到他脊背上的痕迹,更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蓝二公子,旧伤之上又添新痕。但是,奈何都无能为力,只得抬袖掩着叹了口气。

而蓝忘机却不惧。不仅不惧,反而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。

他手捧着抹额尾带,仿若看到了十三年前的景象。那时,他强撑着意念,只想着待他伤愈,他还能再去乱葬岗看看魏婴,再跟他好好吃顿饭。只是一切过后。却是传来乱葬岗被剿,人死阵破的消息。

——一切,都陷入了无尽的绝望。

而此刻的他,却是不同,此刻是真正地为了那人而伤,是真真切切的有一人在等他,等他回去。

手捧希望,承受绝望。

这让痛苦看起来就不那么痛了。

鞭鞭抽在背上,顿时皮肉便绽开了,

裙角早已血迹斑斑,仿佛使得暗黑的天空也染上了一丝血红。“咳”他再也抑制不住了,一口鲜血涌了出来,却又立刻正色闭口将其咽了下去。

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使得他把手深深的嵌进了肉里,但却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,麻意只从后背传来。

他紧咬了下唇,额头浮起一层薄汗,不发出一句呻吟,只是微微喘着气,心中默念着“魏婴”。

——比起他的魏婴来说,这些又算的什么呢?

“住手!”

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渐近,越来越清晰。蓝忘机微微抬了眼,还是感觉隐隐水雾蒙在眼前,难以视物。

“蓝湛!蓝湛!”

魏无羡奔着过来,将沿路拦着的蓝氏门生全都重掌推开。

“别拦我,别拦我。滚开!敢拦本老祖,你们活腻了。”

姑苏蓝氏的人果真就是不同风骨,要是旁人,便是连告饶都来不及了,眼前几人却还是不惧,任他如此威胁,还是毫不让步。

“魏公子,别为难我们,我们是奉了蓝老先生的命令......”

魏无羡一把扯了他的衣领,眼中露着寒光,道:“再说一次——”

那人慌了神,“我,这——”

那人吞吞吐吐一番,魏无羡见他松了警惕,一掌推了他冲出去。

却是有一屏障挡在眼前,姑苏蓝氏的禁制!他凝力推去,任凭他使劲全力也破不过去。

奇怪的是,他挣扎半晌,忽地一下,便冲过了那层禁制。

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不顾一切冲向堂中。

“蓝湛!蓝湛——”

堂中一人跪立,背部已被被抽打得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。

魏无羡怔在原地,仿佛看到了十三年前他受戒鞭之景。此事本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,如今亲眼所见此境,着实是心如刀绞。

他顿时红了眼,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愤怒。蹬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扶着他。

魏无羡:“蓝湛,蓝湛!你怎么样了?”

蓝忘机脸上有些茫然,手中还稳稳捧着身上唯一没有被鲜血浸染,依旧洁白整洁的抹额。

他喘了两口气,咽了口中涌出的血,平静下来道:“魏婴......”

每说出一个字,便带着后背的肌肤向外撕裂。

魏无羡眼中露了凶光,起身抬手要打向执鞭刑的门生。

蓝忘机强忍着疼痛,紧握了他垂着的那只手,道:“不要!”

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闷火,更何况是一鞭一鞭打在蓝忘机的身上,魏无羡只觉心头绞痛,任他怎么劝也不善罢甘休。

“怎么,我如今是没了威慑了?”他抽了腰间的竹笛。“我就算没了以前的身体,对付你们几个,却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
横笛于前,刚要吹出口,便被一股不知何处来的灵力击于地上,打的猝不及防。

蓝忘机:“魏婴!”

刚想起身,却被从后背传来的撕痛感束缚在地,动弹不得。

那一招并不重,不过用了一成功力,想要阻止他和门生打斗罢了。

魏无羡顺着门口方向望去,只见一个宽袖蓝袍的身影越来越近,是蓝曦臣!

魏无羡一向觉得蓝曦臣最明事理、待人温和,更是极其了解蓝忘机,此时见他站在对立面,无奈道:“泽芜君?连你也要......”

蓝曦臣笑道:“魏公子误会了,我此番前来,是想告诉你们。叔父已同意不再罚忘机了。”

魏无羡不敢相信,惑道:“同意了?”

蓝曦臣:“不然你以为,你是如何破的了姑苏蓝氏的禁制的。”

魏无羡低了眼帘,分明清楚地看到了蓝忘机松了口气,手中的抹额尾带掉落在地上,触到了地上的一滩鲜血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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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顾若千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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